资料来源发布者:时间:2018-8-15 8:47:13浏览量:245次
药学部 陈宏俊
走上医学之路并非我的意愿。92年高考时还是先填写志愿后公布分数,一向擅长逻辑推理害怕死记硬背的我一门心思地想报考理工科。父亲不知道是为了我将来的生计考虑还是为了家族的未来考虑决意要让我报考医学院。在填写高考志愿前他单独与我谈心,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看当医生多好,人总是要生病的,生病就得找医生,这是铁饭碗。别的工作退休了只能在家歇着,医生是越老越吃香。而且咱们家族几百号人,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当医生的,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不到放心的大夫”,“那还不如去做剃头匠呢!谁也不会每月生一次病,但都必须每月理一次发。”有抵触情绪的我顺口就回了一句。不死心的父亲过了两天又请来了他的同学——本地著名的大夫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你不是擅长理工科吗?你知道最复杂的理工科是什么吗?是人体,是生理、生化,人的身体上到目前为止还有太多的谜底没有解开,等待开发”。软磨硬泡下我最终答应只填写一个医学院的志愿,其余都是理工科。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造化弄人,高考的分数正好砸在了这个唯一的志愿头上,我如父亲所愿的考上了苏州医学院。
大学时由于心不甘情不愿再加上不擅长死记硬背,医学太多的记忆内容让我苦不堪言。跌跌撞撞地总算毕业了,也顺利地分配到靖江市人民医院外科工作。
可能是背负了家族的重托、也可能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虽然我极不情愿的当一名医生,我还是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地做好每一事、看好每一个病人。渐渐地我从每一位康复病人的感谢中、从抢救成功患者家属的激动中、从病痛消失后病人的笑容中收获了那种无以言表的自豪与荣耀;从手术并发症患者家属的焦虑中、从绝症患者的期盼中、从死亡患者家属的悲伤中感受到了责任与使命;从晚期肿瘤患者的抗争中、从慢性病患者的坚持中、从纠纷闹事家属的愤怒中体会了生命的顽强与脆弱。渐渐地我以我是一名医生为荣。
记得那还是我刚参加工作两三年的事,一个山东的驾驶员出了车祸,受伤很严重,生命垂危。经过一夜的抢救总算生命体征平稳了,但是一条腿很可能保不住,另一条腿多处皮肤缺损需要反复多次植皮。由于事发突然当时没有家属、没有同事。几天后他老婆带着三岁的孩子来到了医院,一个淳朴的家庭主妇和一个憨厚的小男孩。巨额的医疗费用和不算丰富的收入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从他们的节衣缩食和精打细算中可以明显地看得出来。或许是山东人的性格缘故他们始终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每天去换药时常常会看到他们一家人温暖的笑容和腼腆的嬉闹。那条腿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植皮手术做了六次,住院时间长达三个多月。乐观与坚持总算等到了出院的那一天,一家人收罗了一大堆的生活用品。临出院的那晚正好是我值夜班,一个拄着拐杖的缺了一条腿的男人在他女人的搀扶下带着可爱的小男孩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不停地憨笑。正在埋头写病案的我抬起头看着他们——有点羞涩又有点拘谨,“有事吗?”,“没有、没有”,可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我有点迷惘,站立起来又问“真的没事吗?”,“我们、我……”双方都比较尴尬地定格了十几秒钟。忽然一家人齐刷刷地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本来镇定自若的我忽然感觉手足无措了。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家人快速转身溜回了病房,而我却傻傻地站在了那里许久…许久…
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医患之间的信任越来越少,医闹、伤医事件越来越多,很多优秀的大夫竟然倒在了自己病人的刀下。当医生的自豪感、荣誉感逐渐被压力与提防所取代。这究竟是怎么了?有点迷惘、有点困惑,也曾偶尔想到过放弃。最终我还是坚持了下来,不为希波克拉底誓言、不为当医生的自豪与荣耀、不为家族的责任,只为那刻在心底的深深的一个鞠躬。